凝望土地
人民日报·2025-09-13 06:16
地里水光盈盈,新插的秧苗排得整整齐齐,有的还未稳住根基,叶片斜斜地支在水面上。一只水蛐蛐蓦 地跃起,自一片叶子飞向另一片,在水面划开一道悠长的涟漪;水中那薄饼似的月影顿时被抽碎,闪烁 成无数的银丝。 这片土地,半年种麦,半年种稻。稻子从初夏至深秋,麦子则于初冬到来年初夏。稻子的生命是与暑热 一同开始的。当脚在鞋中闷得难受,赤足踏进泥田的时节便到了。泥土被水浸透得软糯黏稠,一脚踩下 去,湿泥痒酥酥地从趾缝间挤冒上来。插秧之后,稻子疯长,绿色稠密,漫长的夏天过后,稻穗也沉甸 甸地弯下了头。 晚饭后独自在村道散步,路上已无人影,唯有虫鸣蛙叫织成一片。这条常走的路沉稳如故,未曾被四下 喧闹的蛙鸣蛊惑。路两侧的麦田不知何时竟已悄然变成稻田——短短一周之内,舞台剧般换了布景。 我儿时喜欢割麦这样的农活,大概是沉迷于麦子成熟时那种沁人心脾的气息吧。麦子是活泼的、躁动 的、富有感召力的,不像稻子过于沉稳,甚至一副心事重重、老谋深算的样子。麦秸秆干净利落,堆在 打谷场,夜里我们不回去,和大人们一同睡在麦堆上,月亮,星星,露水,风,连同麦子的气味,都成 了记忆里最美好的部分。 麦子收完便是插秧。村里插秧第一把好手,当数我二奶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