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农民工150万次快门下的中国制造|我们的四分之一世纪
经济观察报·2025-12-22 20:30

文章核心观点 - 文章通过摄影师占有兵的个人经历与超过150万张照片的影像档案,记录并展现了中国制造业特别是珠三角地区过去三十年的变迁历程,包括产业扩张、劳动力市场演变、外部冲击影响以及产业升级与转移的全景图 [3][5][33] 保安视角下的流水线纪实 - 1995年,摄影师以保安身份进入东莞工厂体系,月薪450元,其巡逻的工厂在高峰期工人数量超过23000人 [7][9] - 工厂实行24小时两班倒制度,工人每天工作12小时,仅有两段10分钟的休息时间,高强度重复劳动导致健康问题,如结石和低血糖 [8] - 摄影师从保安晋升为主管,管理一支约500人的保安队伍,并在此独特视角下开始了长期的影像记录 [9] 用冷色调记录SARS风波 - 2003年SARS疫情导致工厂首次大规模裁员,裁员过程迅速,公司采用“N+1”方式一次性结算工资与补偿金 [12] - 裁员造成普遍的不安与等待氛围,员工意识到工作的稳定性并不掌握在自己手中 [12] - 危机后,部分生产线因订单减少而闲置,员工仍需到岗,企业和员工都在等待订单回流与经济冲击过去 [13][14] 裁人、留人、迁徙 - 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带来持续冲击,工厂订单量从过去一个周期十个逐步减少到三五个,大型工厂开始减员并减少招聘 [16][18] - 劳动力市场从卖方市场转向买方市场,出现“招工难”,迫使工厂改变粗放管理方式,通过改善宿舍条件(如安装空调)、增设娱乐设施来吸引和留住员工 [16][19][21] - 2008年新劳动合同法实施推高了企业用工成本,加速了外资、台资和港资企业将生产线向中国内地及越南等东南亚国家转移的过程 [20][22] 产业升级与结构演进 - 以数控刀具行业为例,经过二十多年发展,中国实现了中低端机床和刀具的国产替代,价格下降至原来的二分之一甚至三分之一 [23] - 制造业优势体现在规模化后的成本、效率和响应速度上,当前挑战集中于更高端的精密材料和加工精度,例如要求从微米级进入0.1微米区间 [23] - 产业升级与转移的宏观调整,在影像中具体表现为招聘措辞改变、厂区功能重新规划以及熟悉面孔的消失 [23] 一个拒绝代表时代的档案库 - 摄影师建立了系统性的档案库,包含超过150万张底片和重达6吨的实物,并按照时间、空间、生命周期等多维度建立了近两千个分类文件夹进行管理 [4][25] - 记录方式强调长期与结构性观察,而非捕捉单张“决定性瞬间”,旨在通过海量材料的并置来呈现时代变迁 [25][33] - 记录范围涵盖从1990年代至今通讯方式(从写信到智能手机)和交通方式(从绿皮火车到高铁)的演变,这些本身构成了社会史的一部分 [28] 流水线之后的人生显影 - 早期外出打工者从物质匮乏起步,巨大的代际差异影响了不同世代对“困难”的理解,当下的社会焦虑部分源于历史参照系的缺失 [30] - 劳动力流动深刻影响了家庭结构,创造了留守儿童与随迁子女两种不同的成长路径,重组了人际关系与社会比较体系 [30] - 对新疆阿合奇县务工人员的回访显示,当年在东莞工厂的经历(高峰期近700人在岗)为他们提供了人生第一笔资金积累,并永久改变了他们理解世界的方式,其下一代的生活也已发生显著变化 [31]